環遊世界看管理
世界太紛擾,浪漫退離找答案
2023年底,在紛紛擾擾的社會氛圍下,我做了一件「浪漫」的事情。
放下手邊大大小小的工作、家事、教學任務,揹起小筆電,拖上23公斤的行李箱,搭著「和平船」(Peace Boat )浪漫環遊世界113天!
什麼是「浪漫」?身為大型金控的人資老兵,一路過關斬將,以「發現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衡外情、量己力」、「快、狠、準」等態度與手法處理事情似乎已成本能。能這樣不計後果勇往直前,有一點任性,也有一點竊喜。這是場資深上班族的沈澱之旅、「Follow my heart」的浪漫行動:用距離與空間體悟管理的奧義。
封閉的海上漂流,近距離觀察「管理」
由於行程必須跨越三大洋,因此一百多天的行程中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海上漂流,望著茫茫大海,多年的工作場景一幕一幕浮現。身體在旅行,心思在流轉。要將2000多個來自不同國家,背景、文化、語言、旅行目的都不一樣的船客與船員聚在一起,光是在不容易有資源補給的環境下安排這些人的食、衣、住就已經是極大的工程,更何況必須讓「貴客」們避免無聊,在在都是極佳的「管理」觀察場域。也因此使這趟浪漫旅行,可以在封閉系統中(一艘船出航,除了極少數先行離開,大部份的人都同進同出),近距離觀察需要一起生活破百日群體間的互動與管理機制。
「人沒有必要受到控制或指揮,如果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和為什麼做。」
-Peter Drucker
和平船[註1]是一個非營利組織,因此「船客/船員比」遠高於商業的「豪華」遊輪。為了在有限的資源下豐富船上的活動,在沒有靠岸的日子,除了船方安排的課程、工作坊、表演⋯⋯等節目外,船上有所謂的「自主企劃」讓每個船客依照自己的興趣、專長,將和平船當成一個展演的平台,無償自主登記場地提供活動或課程,吸引同好或有類似經驗的人同樂共學。有一對夫妻,每天都提供節奏明快、舞步輕鬆的專業ZAMBA運動課程,是船上非常受歡迎的活動。此外台灣船友也提供了很多豐富的課程,有朱惠良老師介紹故宮、我的室友介紹綠能,茶、鳥、南安小黑熊回家⋯⋯都很受歡迎。在船上最盛大的活動:「洋上運動會」期間,我看到一位頭髮花白的「阿桑」跑前跑後關注著細節、在執委會的熱舞表演時穿插在青春洋溢的年輕人間,和幾位有點年紀的大姐很賣力地跟上快節奏。見其如此投入,卻未曾在日常船務中見過她工作的身影,起初以為應該是運動會的專責人員,後來才知道,她們也都是船客,只是對運動會的流程瞭若指掌!
船上的自主企劃充滿了Bricolage[註2]隨創精神中「就地取材」、「資源重組」、「資源拼湊」……,的具體展現。驅動這樣的自主動力,需要回歸人本的動力:我清楚我為什麼要做。
交易型領導下的友善職場
勞動力不足和工作價值觀的改變,讓職場經營愈來愈困難。儘管業主與管理單位不斷改善工作環境與福利薪資條件,但還是留不住人!在交易型領導[註3]下,忠誠度是重要的交換標的,目的在於使員工感恩企業過去的照顧。反觀船上的活動沒有交換條件,因此自我驅動的內在動機更容易顯現出來。當友善職場的報導用的主詞都是「企業」時,也許該想想為什麼給了這麼好的條件還是沒有足夠的吸引力?因為同仁很清楚,這些好待遇的目的是需要更高效能與效率的產出來支撐。
彼德.杜柆克說過,忠誠度不是為了感謝過去的恩惠,也不是一種責任感,而是「期待互惠」,雖然還是彼此期待的交換關係,但主客關係的平等性是真正的關鍵。
人力資源不是生物零件
彼德.聖吉(Peter Singe)曾經在一個討論DEI(Diversity多元、Equity平等、Inclusion包容)的研討會上,視訊表示,他不喜歡「人力資源」這個詞,因為「資源」是指「處於儲備狀態,等待被利用」。
這句話呼應了彼德.杜拉克在《工業人的未來》書中也提到,負責生產的勞工,祇是在一部高效機器中,可自由替換的小螺絲;即使稀缺的關鍵人力,也祇是相對較貴的零件!但認真審視社會現況後就能發現,知識密集且高速替換的特性,使知識工作者有更高的自覺與自主企圖,因此嘗試塑造一個能讓知識工作者達成自我實現的組織、避免將個人視為成就組織目標的生物零件,著重於驅動個人在組織中實現目標理想與成就感,才是真正的組織價值創造。
繁星點點,自體發光
南太平洋的夜空繁星點點美得不得了!就像組織內的每一個個體燦爛閃爍或曖曖內含光,各有姿態,各自美麗。
過去的組織運作經常以創辦人或公司目標為中心,甚至以「創造股東價值極大化」為首要目標。利潤、價值、老闆就像太陽一樣照拂所有的角落,組織內的個人,特別是知識工作者,必須配合組織的需要自我調整,才能使組織運作順暢有效率。但在強烈陽光的照射下,點點繁星的光芒又怎能閃現!等到同仁有足夠的條件或能力完備時,自然就不玩(演)了, 對於可以放大知識工作者效率與效能的組織,這樣的雙重損失就太可惜了!
在這個不完美的社會,重新對焦人與組織的關係,從交換到互利共生,讓管理做為工具來改善社會和人生,應該是身為人力資源老兵,最大的想望。
[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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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船是1983年由早稻田大學學生創辦人「吉岡達也」發起,以「船,作為一個中立的空間,超越國界,成為一個浮動的和平地球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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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創為基礎的三種特質,為「就地取材」(resource at hand)、「創造新用途的資源重組」(recombination of resources for new purposes)與「將就著用」(making do)等三個基本的隨創作為。「資源拼湊」乃是隨創的原型,其三項特質是如前所述之「就地取材」、「將就著用」、「資源重組」。拼湊是動手組合手邊的資源,用以解決新的問題或創造新的機會,當資源匱乏時,隨手取用身邊的資源加以拼湊,最終可推出不講究的創新,以解決眼前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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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型領導影響力的來源得於領導者能使部屬相信貢獻和報償是公平合理的。部屬對領導者的順從與忠誠也建立在交換互惠的基礎。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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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瑟夫.馬齊里洛/凱倫.林克萊特(2022)。失落的杜拉克管理藝術。台北市:博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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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德.杜拉克(2020)。正常運作的社會。台北市:博雅。